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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8月25日 星期

七夕夜色


■七 南

初次知道牛郎织女的故事,是从母亲放在床下簸箩里的一本夹满鞋样的旧书里。书很厚,内容多是中国神话故事,没有封皮,前后都有残缺,牛郎织女恰在中间,我便能一窥完整的故事情节。我十分喜欢那本书,手不释卷,当厚书被我读薄,里面的鞋样也被我差不多丢完了。

牛郎织女的故事读多了,那故事便扎了根,长在了我的心底。明明已滚瓜烂熟,每逢七夕,吃罢晚饭,总还要母亲再讲。院中的水泥板桌面上放着洗净的葡萄,我们围坐在母亲身边,边吃葡萄边听故事。有时母亲兴之所至,还会唱戏“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绽笑颜”。那时她还很年轻,声音是脆的,唱得也婉转,就分外动听。

只要父亲在家,他就会为七夕之夜的画面再补一帧快乐,让它漫出来。他挑了扁担,两边放上荆篮,我和弟弟各坐一边,由父亲扮演牛郎,挑着我们在月光溶溶的院子里,前进、后退、转圈,忽快、忽慢,忽高、忽低,欢笑越墙而去。生于20世纪60年代中期的父亲,不能给儿女太多物质上的丰饶,只能以己力宠溺我们。

为看牛郎织女星,七夕夜晚我们几个堂兄弟姊妹会睡在平房顶上。都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在一起时分外热闹,叽叽喳喳像一群吵闹的小鸟。房根下的椿树将房顶笼了大半,我们一面看夜空的浩瀚,一面从树缝里看星空的斑斓。“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我们都不懂星象,但有我们的标准。如果两颗明星旁有两颗小暗星,我们便主观臆断那两颗明星是牛郎织女,而那两颗小暗星恰是他们的孩子。虽星海浩渺,但这样的组合却不多见。一旦找到,自是呼左引右,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似的。

目标锁定以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聆听牛郎织女的情话。可他们说了什么呢?即使竖了耳朵也听不到一丝一毫。夜风穿过树丛,“哗啦啦”一阵清脆的声响,是风说给夜的情话。一定不止喜鹊去银河搭桥了,其他鸟儿肯定也去帮忙了。树冠里听不见一声流莺,只寒蝉三两声。还有此起彼伏的秋虫的低鸣、或近或远的几声狗吠、咕噜咕噜的鸡的梦呓……这些是动物说给夜的情话。这恰如黑白默片的七夕的夜晚,这些情话是现实中的凡心一点、烟火一瞬。否则,谁知道这是天上还是人间?现实还是梦幻?

三星在天、在隅、在户,星光行走的路径是时光流过的印痕。一切都安静下来了,身旁响起了弟弟们轻微的鼾声。鳞次栉比的房屋,在夜里是波涛的平缓无澜,借着星月,能看清起伏的轮廓。而间隙之间,是沉淀的夜色,是深海缓流,肉眼是看不见的,只能感觉。睁开眼,它们是平静的,闭了眼,只觉晃晃悠悠,乘着夜船就缓缓起航了,驶向那个叫“未来”的码头。

整个村庄都笼在七夕的夜色里,偶有一盏灯亮着,橘色的柔柔油油的光亮,像夜海上的航标,指引着归家的方向,不至于让远行的人迷了航向。开在墙头的南瓜花,白日里是土墙的花边,是生动的风光,在月光里却是灰色的。月光下的一切都显得沉稳,不张扬,是缓和的心境。

七夕的夜晚,声色都有,整个世界就显得从容、安宁,甚至幸福……朦朦胧胧间,困意袭来,我似又睡在了洒满星辉的房顶上。天亮了,被子上的潮气,不是早秋的露水,是昨夜牛郎织女的眼泪……

■流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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