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穆 丹

亲爱的儿子，转眼你已从幼儿园毕业了。那日，我通过手机直播平台观看你的毕业演出，音乐响起，你和小朋友们拉着手踩着节拍昂首阔步走上舞台，那场景使我泪目。你随着音乐节奏，时而转动手腕如旋转的花朵，时而摆动身体如温柔的水波，每个动作都与其他小朋友相得益彰。看得出，这是精心排练的结果。我为你的成长而欣慰，这欣慰里又带有心酸的味道。我不由得想起你初入幼儿园时委屈流泪的画面，从那时起，你开始克服分离的恐惧，学会适应种种规则，开始你的成长之路。

成长的足迹如雪泥鸿爪，只觉日子一天天过去，你一天天长高，看似无迹可寻的那个节点，隐藏在与你的朝夕相伴中，我极力搜寻记忆中的蛛丝马迹。

那是去年夏天，你四岁半，你的妹妹刚刚满月。那个傍晚，我推着婴儿车和你一起散步，路过一家便利店时，我打算进去买一些馒头，但高高的台阶阻隔了我的想法。婴儿车太重，我的身体尚未完全恢复，还不足以将车抬到便利店。若把你和襁褓中的妹妹留在我的视线之外，哪怕只有买馒头这样极短的时间，我仍是不放心的。我的踌躇只字未提，你却看在眼里，抑或感应于心。你自告奋勇：“妈妈，我去买吧。”我犹豫了，还是给了你一枚硬币，你蹦跳着上了台阶，掀开门帘进了便利店。我的目光追随着你，厚重的门帘阻隔了视线，我全然看不到你的身影，一丝担忧涌上心头。我的担心还未用尽，你已从门帘内探出了小脑袋。你将装好的馒头交给我，镇定自若的样子，像是完成了一件预料之中的事，好像我早该给你机会展示自己的能力。于我而言，这是一次“壮举”。那一刻，我蓦然感到你幼小的身体里拔节抽穗的动力，它们正积蓄力量破土而出，只等茁壮成林了。我毫不吝啬地赞美你，你不似以往将高兴挂在脸上，却又藏不住喜悦。

从那以后，我开始给你更多的机会帮助妈妈做力所能及的事情，你成长的速度更是肉眼可见地迅速了。尤其是有了妹妹之后，我大部分精力都用来照顾妹妹，留给你的时间较之以前是少之又少了。有时，你悄悄推开卧室的门，想要跟我分享一件趣事，而我正在哄妹妹睡觉，在我的摆手示意下，你懂事又不甘心地关门退出，背影中满是落寞，我亦心有不忍。有时你也会撒娇要跟妈妈一起睡，这原本是你习以为常的事，但妹妹出生后一年来，你再未享受过这样的专宠，我一直记挂于心。直到前几日，我将妹妹哄睡后交给奶奶，你终于如愿和妈妈睡在大床上。但你已习惯了独自午睡，不再需要我的陪伴呵护了。

在你成长中，有时你是满腹委屈的。比如当妈妈控制你看动画片、限制你吃零食的时候，你曾在不满我的“独裁”时不止一次地质问我：“为什么你们大人就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孩子，你不知道，成人的世界，枷锁也无处不在。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说这话的含义，只是那时，你已不再是现在的你。

还记得入园不久的一次朗读活动，你因为胆怯临阵脱逃，留下怅然若失的我。如今，你终于如我所愿地站在舞台上，落落大方地展示自己，从被迫适应规则到与规则和解，进而享受规则带来的安全感，发现规则带来的美感。这种成长带有一些残酷，却是一种必然。当有一天，你学会坦然面对不得不发生的分离，学会用责任肩负挑战，在自律中收获自由，在规则中创造美好的时候，你将会拥有更多的自在和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