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新伟

前几天回老家，站在老屋前，看着斑驳不堪的墙壁，突然回想起年幼时，祖母陪我乘凉的情景。祖母已经过世二十六年，但她的音容笑貌不时浮现在眼前，让我久久难忘。

祖母经历过很多苦难，在她当家主事的年代，生活非常艰难。不单单是没钱花，更重要的是没饭吃。1942年，河南大部分地方出现了严重旱灾，我们这儿很多人家外出讨饭，远走他乡，甚至卖儿卖女。小时候，总是疑惑我们这里与南阳远隔百里，怎么好多人家在南阳还有亲戚，长大后才知道，当年南阳还有点收成，好多人到南阳逃难，有些人就留在了那里。那时，我们家的生活也非常难，幸亏祖母勤俭持家，维持最低的生活水准，勉强度日，才没有逃荒，也没有卖儿卖女。当时祖母做饭，总要从碗里取出一勺面，留下来，等着灾荒时用，虽然当时看着不起眼，但日久天长，也积攒了一些面，就是靠着这些面，全家人才度过了饥荒。

祖母经历过灾荒，因此她异常节俭，有时甚至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在我年幼时，看到祖母刷锅，总是用饭铲把锅上残留的米粒、面糊铲得干干净净。每到麦收时，父亲认为祖母年龄大了，不让她下地，在家歇着，但祖母不肯，她总是到离家最近的地里拾麦，无论在地里，还是在路上，只要发现有麦粒，就捡起来，即使有时麦粒上沾了泥，她也捡回来后用水淘净。用祖母的话说：“好好的粮食不能糟蹋了。”从我记事起，我们姐弟几个都没倒过剩饭，如果谁倒了，就会遭到祖母的斥责。

在我的印象里，祖母总是穿一件灰色的斜对襟大衫，一直到离世。每当姑姑或母亲提出给她做件新衣服时，她总是不让。有一年，姑姑没经她同意，做了两件新大衫，祖母很生气，把姑姑吵了一顿，说她浪费。这两件大衫，只有逢年过节时，祖母才拿出来穿，其他时候，祖母是舍不得穿的。

祖母很疼爱小孩，我们姐弟几个，都是她带大的。所有的姐弟中，我年龄最小，所以，祖母给了我更多的关爱。平常有什么好吃的，她总是给我留着，比如说那时难得一见的鸡蛋糕、水果罐头、熟牛肉。祖母80岁时，我9岁，那年，家里住房紧张，母亲就让我和祖母一起住。每天晚上，祖母都会给我洗澡；晚上闷热时，她总是为我扇扇子。依稀记得，半夜祖母醒来，总看看我身上的被单盖好了没有。

祖母是平凡的，她只是千千万万个历经坎坷、关心家人的祖母中的一员，但正是因为她们，我们才能从容面对生活的艰难；因为她们，我们才能坚守人性的美德；因为她们，我们才能体会浓厚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