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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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1日 星期

我的山上时光


■朱 超

天实在是比别处的蓝,风也带着凉意。我就是在这样一个云淡风轻的日子来到山上的。

车在盘山道上没头没脑地转个不停,路旁山壁上残存的古树,却分明矮了下去,不见了。于群山掩映之中,偶尔闪出星点般的行人是赶路的山民。

山顶一片苍茫,初升的红日激荡着清晨的薄雾,撩动层峦神秘的面纱。我注视着对面那座笼着白雾的小丘,恍惚觉得自己是在梦中。我常会陷入这种莫名的恍惚,刹那间忘乎所以,一切仿佛都是那样的不真实。等我回过神儿来,雾气已经散尽,柔和的阳光洒在山顶,远近的山峦尽收眼底,我的心情也变得畅快起来。

正午时分,山顶的阳光比别处的要辣。汗水顺着脸颊和脊背淌下,额头的汗珠不小心滑入,刺得人眼睛酸痛。但对于这群外出讨生活的北方汉子来说,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呢?他们中有的在山西挖过煤,有的在青海放过羊,可谓“久经沙场”,我则不同,初出茅庐,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嘴上还没毛呢”!不得已,我为自己塑造出一个理由来抗议他们并无恶意的嘲弄:我在用自己的劳动创造着美好的未来,这是件有意义的事。

然而,仅靠意义似乎是不够的。每天,我开着工具车惊心动魄地在狭长的山道上颠簸,往返于工地与库房之间。与体力的消耗相比,心中的寂寞更让人难耐。工友当然是有的,话题也不少,可寂寞终究还是如影随形。

当绯红的晚霞绕上山腰,我就结束了一天的冒险旅途,迈着疲惫的步伐走向饭堂。这时,打饭的师傅把眉毛一扬,说道:“来啦,小伙子!”我咧开嘴朝他笑笑,算是回答。然后,他就抄起大勺深深地舀下。他总觉得我这么瘦的身体应该待在家里休养,所以每次我来吃饭,他都格外照顾。

山上的夜晚是宁静的,如果你和工地离得够远。有时,我一个人顺着石阶来到“巨石阵”前,就着山下轰鸣的车声,啃几口馒头,望一望星空,疲惫便一丝一缕地消散了。这地方是我白天站在工地高塔上发现的,一小片平地上竖着几块残石,作为欣赏夜色之所,它再合适不过了。

晚风吹过斑驳的石壁,吹着我干涩的头发,吹向远方闪着橘黄灯光的灰色帐篷。我的心常常在这一刻澎湃起来,仿佛有一种“未收天子河皇地,不拟回头望故乡”的情怀,然后,顶着满天繁星走下山去。

那天回到住处,灯还未熄。“挖过煤的”和“放过羊的”围在桌前,正喝得起兴。见我进门,“放过羊的”打着酒嗝嚷起来,说我不该乱跑,害得他寻了好久,然后就要罚酒,“挖过煤的”在一旁起哄。我坐下饮了几杯,被风吹冷的身上不觉冒出了汗。“放过羊的”对我的表现很满意,醉眼蒙眬中打开了话匣子。说到动情处,眼中竟闪出了泪花,绽放在昏暗的灯光下。他就势抿了口酒,我和“挖过煤的”转过脸去,向着发黑的墙壁,海报上长发的美女痴痴地笑,她读不出一个拙朴男人胸中的情怀。

下山的日子,最终还是到了。清晨的阳光抛在路面上,映出些淡淡的树影。我打开车窗,感受来自旷野的清新。风往后吹,吹散了工地的喧嚣,吹散了我漂泊的思绪。乌黑的煤、雪白的羊和挥动的大勺在我脑海中起起伏伏。我知道,此行不虚。

我不知道坚韧的定义,也不了解一份质朴的情谊承载着多少深沉。那天,得知我要离开工地继续上学,“放过羊的”把他珍藏已久的钢笔塞入我手中,我竟无话出口。他笑着挥手,转身融入上工的人群中。旭日洒向山顶,映红了一张张写满沧桑的脸庞。这些旗帜般的面孔分明昭示着他们的担当:于人于己显真性情,俯仰之间笑对人生。

个人简介

朱超,源汇区中等专业学校教师,《漯河日报·水韵沙澧》文艺副刊特约撰稿人。创作有中篇小说《午镇纪事》,短篇小说《怒火中烧的年代》《美学故事》,散文、诗歌及评论散见于《漯河日报》等。执着于用文字打捞记忆,温暖自己的同时也带给他人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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