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文斌
爱喝杂肝汤,隔段时间不来上一碗,心头的痒痒肉就会有些许躁动。周围和我“志同道合”的汤友不少,当然,嫌弃杂肝汤连带着质疑汤友们喜好的人也不少。我想,嫌弃杂肝汤的人之所以嫌弃,无外乎两个原因:一是杂肝汤里没有他们认为应该有的正经意义上的肉,这是喝惯了正经肉汤的他们所不能接受的;二是他们不能容忍杂肝汤的“臭”,受不了“臭”的刺激,完全不合他们喜闻乐食的清雅口味,因而斥之为“臭杂肝”。
抛开是不是正经意义上的肉不说,单说说这个“臭”字。其实有许多“臭”食品是很受欢迎的,比如“臭豆腐”“臭鳜鱼”。我猜,有相当一部分习惯吃正经肉的人也是喜欢品尝上述臭味的,或是至少不嫌弃、不排斥。但这些“臭”系列食品则大多是人工发酵制成的,换句话说,是人为搞臭的。不同的是杂肝汤所谓的“臭”,并非食材本身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完全来自原生态的、没有任何添加、内在的、真实的脏腑之气。
“臭杂肝”不仅是嫌弃的人在叫,汤友们也会喊一声“臭杂肝”,只不过各自表达的意思不同罢了。在这里,我可以充满善意地认为大家是叫转了音的,因为杂肝汤原本是被称作“稠杂肝”的。稠是相对于稀的,说明杂肝这碗汤不是稀汤寡水,是很实在的,是有货的。杂肝汤掌勺师傅打汤的特点是从不用手抓食材,更没有精准的秤来衡量增损得失,而是用马勺在食材盆里一,内容丰富的杂肝就占据了小半碗:一些热肚肠,几片好心肝,接地气的蹄筋儿,还有顶得住压力、经得起碰撞的牛头皮……粗切的大葱,半干的辣椒面,也是用勺的。再浇上滚烫的汤汁,顿时,内在真实的杂肝和宽葱大辣经过热汤的撮合撞到了一起,辛辣的修饰融入汤的主体中。增色添香却不突兀,协调一致成就一碗好汤。老到的汤友总是先轻轻抿上几口,像是读一读文章的开头,觉得是这个意思了,才开始心无旁骛地闷头喝汤。此时任何外界因素都不能干扰,也干扰不了汤友们的专注,浑如一个书虫遇到一本好书似的,得一口气把这碗汤“读”完、“读”透。于是,红了脸,出了汗,消滞散郁,周身通畅。两个字:痛快!
初尝杂肝汤是要有一点勇气的,不但要逐渐接受“臭”的真实,还要直面嫌弃者的质疑甚或是非议。可一旦爱上这口,既过了嘴瘾,又清爽了身体,还愉悦了心情,何乐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