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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2月24日 星期

郑师傅


■丁 一

开着电动三轮车,循着模糊的记忆,大磊走进村庄,找寻那位做胡琴的郑师傅。

城中村的道路不好走,大部分村人都搬走了,他走了几条胡同,才勉强碰上几个老人和孩子。

几年前大磊来的时候,村里还有一方池塘,岸边一排垂柳下面放着供人垂钓的长凳。大磊和毕老师从郑师傅那儿取回修好的二胡,并在树下拉响。毕老师拉二胡在小城是出了名的,一曲舒缓悠扬的《浏阳河》拉开,围观的人们拍手叫好。如今,池塘已经被改建成了河滨公园,不远处的大桥马上要建成通车,小村外面就是新建的小区。

村子已经快消失了,郑师傅还在村里吗?大磊有些后悔自己从村头进来时没有先打听一下。

幸运的是,顺着沿河的小路走,七拐八拐,大磊竟又看到了郑师傅的家。大门是虚掩着的,他迟疑着从三轮车上跳下去,推开门问了一声:“家里有人吗?”

院里也停着一辆电动三轮车,屋里先是摇头摆尾地跑出来一只小狗,接着走出来一个七八岁的男孩,瞪着明亮的大眼睛问他:“有啥事儿?”然后大磊就见到了郑师傅。郑师傅戴着一顶“一把抓”帽子,听大磊说要修二胡,就让他到二楼去。大磊连忙转身回到三轮车上,背起二胡上了楼。

楼梯间靠墙根竖着两根碗口粗的木料,大磊拍了一下,明显感觉比平常的木头要敦实得多。郑师傅回头看了大磊一眼说:“印度小叶紫檀。”大磊点点头,沿着一条窄路走过满是边角料的地面,走到了工作间。大磊告诉郑师傅,当年被他当成宝贝的二胡搁置了好几年,刚拿出来就被不懂事的小儿子抢走弄坏了,琴码丢了、琴弦断了、琴弓折了,连琴头的装饰也掉了。直到小儿子要上幼儿园了,他才有了修琴的念头。

郑师傅手脚麻利地为二胡装上琴弦、安上琴码,拿出一段丝线,来来回回地绑起千斤来。绑好后,他捏起烟头把剩余的线烧断,然后将琴弓上的马尾塞进两根琴弦之间,挂好马尾后调了调弦,动听的乐音便从指间流泻而出,二八流水的过门声就在寂静的村庄上空和鸟群一直盘旋起来。

这时,从对面窗户传来苍老的询问声:“老郑,来客人了?”

郑师傅也不答话,继续摇头晃脑拉着胡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仿佛已梦回千年,成了一位山中隐者。

屋子另一边尽是些台钻、小车床、打磨机之类的工具和两把尚未成型的琴。大磊不免有些伤感,几年前满屋的二胡已不见踪迹。他想着:这年头,拉二胡的越来越少,当然不能多做。

二胡琴头的装饰件粘好了,但还要放置几分钟才能牢固。郑师傅得意地告诉大磊:“那两把是曲胡。你再去看看隔壁那个屋子,里面都是做好的成品。”大磊赶紧去看,果然,屋里放着一排曲胡,足足有十多把。他不禁惊讶地问:“这么多?可是咱这里就只有一个曲剧团,一把曲胡就够了,你做这么多……”卖给谁呢?大磊并没有把心中的疑惑说完。

郑师傅更得意地说:“要仅是卖给咱这里的人,那不得饿掉牙?很多人现在都在网上买,你打开手机,看抖音、快手,我在上面火着哩!你在上面关注我,给我点个赞。”

大磊掏出手机一看,还真是!抖音上郑师傅制作曲胡的视频有好多人点赞。最吸引他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坐在明亮的书房里,流畅地拉着由郑师傅制作的曲胡的视频。他好奇地问:“怎么还有外地人买你做的曲胡?”

郑师傅大笑,掏出一根烟点上说:“那些都是在外地的河南人,前几天我还卖到安徽好几把呢。”

大磊一边听,一边又忍不住点开小视频看。只见郑师傅一边加工木料一边介绍:“我做的曲胡,四五千元的保证都是一级小叶紫檀;一千多元的也是紫檀,但不保证是一级的。”大磊给他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回家的路上,再次走在河边,大磊脑海中还在回想着郑师傅制作曲胡时的场景。在高楼林立的城市里,仍然有许多像郑师傅一样传承优秀传统文化的匠人。大磊的心,明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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