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垄上月色

从前过新年，很流行送贺卡。

我收到的第一张新年贺卡是印有风景画的：金色底色，夕阳欲颓，水面烁金，大片的团墨中间有一朵红色的映日荷花，水面上有墨色的大鸟展翅，上题“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画面，这句诗也深深地刻在了脑海中。等上了初中我才知道，它出自王勃的《滕王阁序》。那时我上小学五年级，这张新年贺卡是我美术和文学的启蒙。

上初中的时候，忧郁的王杰、清纯的孟庭苇、阳光的林志颖、帅气的郭富城等明星成了印在新年贺卡上的主要内容。每逢新年，挑选贺卡就成了一件重要的事情。我们送贺卡的时候首先要搞清楚哪位同学喜欢哪位明星，然后再买来印有这位明星头像的贺卡送出。在收到的贺卡中，我印象最深的是上初三时，隔壁班的一位男同学给我送了一张带音乐的贺卡，打开封面，里面是一枝玫瑰花的图案，还有一个小小的“机关”，摁一下就会播放《新年好》的音乐。

上师范第一年，开始流行交笔友，我因为在报纸上发表了文章而交到了一位笔友。那个时候，我刚从农村进入城市，有大片广阔的天地等着我去探索，总觉得时间不够用，有好多东西要学，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在这种情况下，我和笔友仍每周寄一封信，彼此聊聊学习、聊聊生活。那个时候已经不大流行送贺卡了，笔友是一位摄影爱好者，每年新年我都会收到他寄来的由他拍摄的风景照。有一张照片我印象特别深刻：夕阳的余晖染得天地一片橘色，黑黢黢的树梢有飞鸟掠过，树林中间一条蜿蜒的小路，伸向不知名的远方。整个画面静谧安详，充满着淡淡的温情和对远方的无限憧憬。笔友是南方人，我毕业的时候他送给我一本书。我是美术专业，本来想创作一幅画送给他作为留念，可是已创作好、挂放在寝室床底下的画却不翼而飞。那是一幅阿凡提骑着小毛驴，在夕阳下独自徜徉在乡间小道上的画，我耗时两周才完成。那未送出的画，成了我的心病。

毕业后这些年，每次过新年，我都会收到不同的礼物，只是再也没有收到过新年贺卡。曾经风靡一时的用邮寄贺卡来表达祝福的年代已经远去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方式也变得越来越多元化——每逢新年，用一通电话、一条短信或是一段视频来拜年，既方便又快捷。但我是真的怀念那些有贺卡的新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