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 树
在乡下,家家户户院中都栽有杏树。
和木棉、蔷薇等一些庭院之花比起来,杏花并不好看,短梗紧贴树干,色彩不艳,粉淡的白,可这挡不住乡人爱杏树。对他们来说,心底里是把杏树当作了“幸”树的,也习惯将它开花的农历二月叫作“杏月”。
今年春天来得早,正月还未过半,杏花已开始绽放,村子里红砖墨瓦的房舍和青砖石子的街道像是淹没在粉白的云彩里。弓腰春耕的男人,满脸皱褶,在杏树下翻土撒种,他把猪圈鸡舍的粪挑出来,撒在地里,翻耕犁耙;妇人撒菜籽、种秧苗,偶尔扭头含笑望一望在地头嬉戏打闹的孩童,杏花落满了头也恍然不知。
幼时读唐诗,每每读到“牧童遥指杏花村”,总觉杏花村是在诗里,或者在极遥远的地方。这些年才发现,日日上班所过的村子,春天皆在杏花掩映中,只是少了酒旗。下雨时,会想到“沾衣欲湿杏花雨”,想到“深巷明朝卖杏花”。
杏花花期短,从开放到凋谢大约是一周的时间。它凋谢时,一片片纷纷飘落,像是回应风的召唤,化作有翅膀的天使,轻轻地飞了出去,于是,树下留下一层蓬松的白羽。再过些日子,繁密的叶子下,便有毛茸茸的青杏在悄悄生长,如星如眼。到了农历五月,青杏变得红润饱满,跟麦而熟,金黄色、一疙瘩一疙瘩挂在树梢……
时光不是磨盘,用不着你去推它,它自己会一天一天地往前走。日子不可辜负,时时葆有看花的珍惜、欢喜,继而才会有面甜香软的“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