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剑
郎纪山的散文多以农村的物和事为背景,淳朴绵密,深情蕴藉。
郎纪山喜欢写乡村风物,故乡的麦田、夏日的瓜蔬、村头的树木及天空中声声动人的鸟鸣,都令他欣喜和眷恋。在他眼里,村人宅院的四周,总是长满了各种各样的树。无论是古槐、大官杨,还是沙梨和香椿,都让“略显荒冷的村庄有了色彩,有了暖意,有了生机”;天空中,总有灵性的大雁排着“一”字或“人”字的队形在诗意地飞翔。如果听不到“哏嘎”的雁鸣,看不到排空的雁阵,就会使人感到莫名地失落;门前的竹林里,聚集了上百只鸟雀,歌声悠扬婉转,时急时缓,如应如答,卧床谛听,似缥缈之天籁,如悦耳之仙乐;宅前和路边的菜园里,“嫩绿的苋菜、荆芥,或青或紫的茄子,一嘟噜一嘟噜从架上垂下来的豆角,爬上墙头的丝瓜、葫芦、瓠子和南瓜,还有那上了棚架的松瓜”,都是那么活色生香,令人向往。阅读他的文字,我们仿佛走进了乡村饭场,吃到了外表焦黄、松软可口的菜馍,喝到了清香宜人的“倭瓜糊涂”,心中涌起一种暖暖的幸福感。
郎纪山擅长写乡村人物,这些人物都是底层的小人物,他们存大爱、行小善,乐观幽默、真实自然,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半脱产干部靳铁铜是个大老粗,学问不深,但讲起话不紧不慢、入情入理。他直正公道,干活总是抢在前面,“光头赤脚,穿个大裤头,光着黝黑的脊梁,咋看都不像个大队支部书记”,然而面对吃喝风,却敢于硬碰硬,是人人皆知的“铁公鸡”;剃头匠李泮儒手脚勤快,为人活道,一肚子俏皮话儿给人带来无穷的快乐;和尚麻二朝儿,练就了一身好武艺,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成就了一段传奇;没头没脑的青玄,别看模样儿不才,但也有独特的生活智慧,他的无忧无虑,他对人生的通透感,让人不由得心生感慨。郎纪山笔下的这些小人物,都是从“秫秫稞里钻出来的”,身上沾着露珠,散发着浓郁的泥土气息。他们卑微与善良交织、笨拙与智慧并存,共同成为乡村人物画廊里不可缺少的风景。
郎纪山最拿手的还是写乡村旧事。这些旧事,大多是“苦事”,一根“被汗渍得油光发亮”的桑木扁担,能牵出一家三代人讨生活的辛酸故事;一个粮囤,映出村人对灾荒年景的恐惧和艰难度日的精打细算;一间四下透风的“灶火”,透显着老一代人生活的苦涩和艰辛;一个有百余年历史的石蒜臼,却给简单而粗糙的农家饭食平添了几分滋味。当然,也有“喜事”。农闲时节,大家围坐在一起听说书,听薛庆和拉得出神入化的坠胡,听娄天一高亢嘹亮的唱腔,听小扈声声入耳的“变腔”,听到紧要处,村民们伸颈屏息,眉蹙心揪。要不,就去村街上听戏。没有多少文化的乡民们说起唱曲子戏的赵尊玉、田瑞挺、介义太,唱梆子戏的贾妮儿、杨大申,唱越调戏的大金牙、孙书戴等名角,竟也是如数家珍。再不,就到村巷里听做小本买卖的生意人五花八门的吆喝声。缺吃少穿的庄稼人听了这些热闹,啥烦恼都忘了。如果哪里也不去,不妨躺在床上猜谜语,农村的谜语是“农家衣食住行的记录,是劳动生产场景的再现,是田野里的风,是村庄上空漂浮的炊烟”。
郎纪山的乡村旧事里,也有民间文化。在这里,我们可以知道哪些蔬菜不能用来招待客人,若犯了乡间待客礼数中的大忌,是会得罪人的;出嫁闺女麦罢瞧娘,娘家人回礼时要送两把芭蕉扇、一个又长又圆的大菘瓜,这个礼数叫“送扇”;“磨豆腐”要分捡豆、泡豆、磨浆、滤渣、烧煮、点卤、撇浆、盛脑儿、压屉等环节;婚丧嫁娶置办酒席是有礼数的,找什么样的厨子、请什么样的陪客、通知哪些老亲旧眷以及酒桌怎么摆、座位怎么坐都是有规矩的。这些都是祖祖辈辈口耳相传的民间智慧,是那个时代人们生存状态的一个缩影。令人遗憾的是,郎纪山笔下的很多老物件都消失了,或者正在消失。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郎纪山就像是一个乡村文化记忆的垂钓者,用手中的笔,钩沉和记录着那些在城镇化进程中逐渐消失的事物。他的尝试和努力,不仅复原了几代人的传统文化记忆和生活记忆,也为农耕文明留存了一份逝去的乡愁。
郎纪山是一个有生活的人,他的文字自然率真、生动幽默,时不时蹦出来一句方言,冷不丁地点缀一两句俗语、歇后语,有细节、有温度、有质地、接地气,让人读起来很亲切。这都得益于作者流畅的语感和丰厚的生活积淀。当然,郎纪山散文的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结尾雷同,存有“厚古薄今”倾向,且文化层面的开掘深度不够,这无疑对作者的理论认知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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