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 木

村里家家都种韭菜，很多人家都种了好几畦。韭菜是我们的家常菜，即使来客人，也不过是加上鸡蛋或千张配配色一块炒而已。少年时读杜甫的《赠卫八处士》，读到“夜雨剪春韭”一句，感到非常亲切，卫八招待二十年不见的老友，也用韭菜。

春韭鲜嫩，自然非常好吃，特别是第一刀春韭菜。韭菜不只可以炒着吃，还可以做饺子馅儿、包子馅儿。我小时候最爱吃的是韭菜馍，把韭菜、鸡蛋炒好，卷到面皮里、放进锅中蒸熟，特别好吃。

韭菜属于蘖生植物，把老根分栽，就可繁殖，基本每月割一次。割后的韭菜根，平铺一层灶灰做肥料，新的韭菜很快就长成了。

很难忘择韭菜的那些时光。夏天韭菜长得快，大部分要卖掉。卖之前，要把老叶择掉，捆成一把一把的。母亲或姐姐，半晌午割回来，放在树阴下，或是竹园里，吃过午饭开始择。暑假的很多个午后，我就是在择韭菜中度过的。

择韭菜需要耐心，每一株韭菜上都有老叶，都要细心地撕去，叶尖泛黄的部分也要掐去，很费事。幸运的是母亲很会讲故事，为了哄我们干活，专门在择韭菜时讲。因了母亲的故事，别人家择韭菜择得枯燥无味，我们家择韭菜却择得津津有味。村里的小朋友常常被吸引来，边听边帮我们择韭菜。孩子们都喜欢凑热闹，宁愿去别人家干活，也不干自家的活，大人们骂着“家活懒外活勤”，也阻止不了他们的脚步。那些夏日午后，我家门前的竹园里会聚集很多孩子，一大堆韭菜很快就被择完了。然后，我们一群孩子就一窝蜂一样跑到别人家，接连帮别的小朋友家择韭菜。每个小朋友家的韭菜都择完，我们就可以疯着玩了。

韭菜薹炒肉丝非常可口，所以韭菜薹卖得比韭菜贵很多。夏天，韭菜抽薹很快，老得更快。每个黄昏，我们要端着小筐去掐韭菜薹，第二天和韭菜一起挑到街上卖。

秋末一下霜，韭菜就不长了。母亲割下最后一茬韭菜，腌制成咸菜。天冷时节，地里没有青菜，腌韭菜就是最可口的下饭菜。韭菜就这样一年四季都出现在我们的饭桌上，伴我们走过一个又一个朴实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