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安小悠
谷雨是春天的句号
谷雨时节,麦苗结它的青穗,野草摇它的叶子,樱桃隐在叶间小心翼翼地涂胭脂,青梅在落花的枝头还小,杏子正用阳光调染初夏的深情……
“谷雨前后,种瓜点豆。”每到这时候,母亲该忙了。她要把她的菜园一锄一镐地绣成一幅田园风光派的精致作品。菜园在院子西侧,虽小,但被母亲打理得有声有色。
绿油油的黄瓜、番茄、辣椒的幼苗是母亲从早集上买来的,根部包着一团泥。母亲打好垄,把幼苗分束,按一定的距离栽种,浇上水。不几日,它们就在土里扎下须根,直直立起。尤其是黄瓜,长得极快,似是一场雨之后它的蔓丝就抽出。母亲在旁架起竹竿,枝蔓顺着攀爬,一路撒下几朵金色的小花,作为成长的印记。豆角种子是母亲去年留下的,被连皮晒干用细麻绳捆了挂在南墙上。母亲将其提早取下来,剥出豆种在白瓷碗里浸泡一晚,用锄头刨出浅坑,点播在土里。玉米菜和荆芥的种子细得像黑沙,撒播在耙子翻耕过的土里,发芽后千头攒动,在黄土地上铺就一片新绿,十分喜人。
“谷雨前,清明后,种花正是好时候。”母亲种菜,我种花。在影背墙前的小小花坛里,去年种小桃红的地方,散落在土里的种子已发芽。谷雨时花苗有六七片叶子,半拃来长,可移栽各处,多余的幼苗我用铲子剜了送给同村伙伴。小伙伴赠给我其他花种,我把喝汤花种在大门两侧空余处,把太阳花种在沿矮墙摆放的花盆里,把吊兰沿茅屋房檐种上。这虽是乡村的寻常花卉,生命力却极其旺盛,让人看到即能从心头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柔情和喜悦来。
谷雨是春天的句号,是夏天的开始。虽“林花谢了春红”未免遗憾,但“乍暖乍寒忽晴雨,最难将息”的时节已过。春暮夏始,花落果结,正是“一年好景,无过于此时。自然对人的恩宠,以此时最为深厚”。谷雨时节是人间最美的时节,更何况,我们还播下了那么多的种子、栽了那么多的花呢?
踩着春天的尾巴
春末,我在城郊的树林里走着。
花儿有成片的,繁密如星;亦有独朵的,带着孤独的温暖。有时,我蹲下看花,摘一束编成美丽的花环,或编成戒指套在指间,或采一捧花瓣,看它们在风中像往事一般被吹散。如果在花丛中碰到一只蝴蝶,那么也会碰到第二只。因为蝴蝶一般会停在花上不动,你便会把它误作花一朵。蝴蝶都是成双的,它们对待伴侣很忠贞,不会三心二意。
春末的黄昏时分,天还亮着,蓝得纯粹。从单位步行回家需40分钟,这正是黄昏向夜晚的过渡。当我走到小区门口,暮色已沉,似乎是我把天走黑了,夜给我披上一件玄色衣衫。
走着走着,路灯倏然亮起,为我照亮模糊的道路。我内心便涌出一种温暖、喜悦甚至感动。30岁以后的我,性子似乎更趋恬淡,对能平静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感激。
踩着花影、树影,我开始幻想着如下画面:所有的树都长至参天,树冠在天空交织成一个天然穹顶,树老人静,人树光阴俱情深。人和车都不必急急赶路,就在树下慢慢行走。春天开花的树开它的花、无花的树长它的叶子,落花时节花瓣铺满路面,就像深秋的落叶那样。如此,便真是人间仙境了。
■岁月凝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