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娟
今天一大早,妹夫兴高采烈地送来了7条大鱼,说昨晚沙河过鱼了。他去晚了一会儿,捕了二十多斤,村里的满囤叔用渔网捞了五六十斤呢。看着几条活蹦乱跳的大鱼,我记忆的闸门慢慢被打开……
老家人祖祖辈辈依沙河而居。村民们心中有着抹不去的过鱼情结。记得30年前,似乎每年夏天河水都会上涨,等到上游水库放水的时候,连同水库里的鱼儿一起顺流而下,在某个众人盼望的时刻,满载希望的河水就会流到家门口的河段。
于是,大家期盼着、等待着。忽然有一天,“河里过鱼了”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似的传进沙河两岸男女老少的耳朵里。接下来的场景,不是身临其境根本难以想象:老的少的、男的女的,带着各式各样的捕鱼工具,长的短的、圆的扁的,还有馍筐子、菜篮子,只要是能捞鱼的都带上,一窝蜂似的到了河边。有时候正赶到半夜时分,大人们怕惊动了孩子,会悄悄地起床,打着手电筒向河岸奔去。如果有人因为其他事错过了一年一两次的过鱼,每每会遗憾很长时间,好像是遗忘了一次自己的生日一样。
我只见过白天过鱼的情景。河里鱼头攒动,岸边人声鼎沸,胆子大的会游到河中央,看准了一条大鱼追着它去捉。这是个挑战眼力、挑战体能、技术含量高的活儿,搞不好鱼捉不到还会有生命危险。大部分人只能在近水岸边捕捞。我们小孩子也拿个馍筐子或菜篮子捕捞,在最浅水处能捞出来几条巴掌大的鱼儿也是欢呼雀跃、极具成就感的。偶尔几条调皮的小鱼会跳到岸边的草丛里,孩子们一拥而上,像开战了一样笑着闹着找着,谁先找到就仿佛觅到了巨大的宝藏——他会把鱼高高举过头顶,一蹦三尺高,故意惹得其他的孩子仰着头围在他身边跟着往上蹦,好像要从他手里把鱼抢过来似的。夕阳的余晖映着灿烂的笑脸,反射着汗珠子的亮光,像画儿一样,又像是梦中仙境。
等到带着鱼的水流高峰过去,人们三三两两地带着战利品,像得胜的将军一样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还兴高采烈地谈论着谁弄了一条几十斤的大鱼、谁差点被水冲走……那表情、那神色,无比兴奋、无限满足!捞鱼多的人家会把鱼送到亲戚朋友家里,也会送给家里没有劳力的邻居们,分享幸福的喜悦。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河里过一次鱼,差不多像过了个年似的,人们可以借此打打牙祭、刺激一下味蕾,让可怜的胃过把瘾。
傍晚时分,小村上空弥漫着生鱼的腥味和炸鱼的香味,炸鱼块、水煮鱼、酸菜鱼、鱼头豆腐汤等,每个胡同里都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和大人们的欢笑声,这声音和香味绘成了一幅美丽的乡村图。
如今,住在几十层的河景房,虽然还是傍河而居,但心与水和鱼的距离却越来越远了,更多的期待是收入能够年年有余、工作能够如鱼得水、孩子能够鱼跃龙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