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效锋
一位诗人说过,所有的雪花都来自故乡。有了雪,记忆便晶莹剔透起来。看着这皑皑白雪,顿时勾起我浓浓的乡愁和童年的记忆。我知道,此时的故乡也一定是大雪纷飞。
我的老家在豫东平原的一个小村庄。村子不大,零零散散地住着几十户人家。记不起是哪一年,可能是记事后遇到的第一场大雪吧,那天中午时分,感觉天阴冷异常,父亲说晚上一定会下大雪。傍晚时分,雪糁果然落下,开始是三粒两粒,逐渐便下得急切起来,像是谁在天上抛珠撒玉,落地后四面散溅。不到一个小时,有大大小小的雪花开始与雪糁相伴而下。渐渐地,雪糁隐退了,大团的雪花飘落,极为壮观。天就像被捅了个窟窿似的,虽然不是“大如席”,但也像棉絮一样,无声无息、飘飘洒洒。很快,大地便是白茫茫一片。我家住在村子最前面,远处的麦田、房前屋后的树木全被白雪包裹。透过雪花远远望去,天地一片苍茫,根本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此刻,天上再无飞鸟,连家狗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天地一片寂静,只有偶尔传来树枝的“咔嚓”声。
喝罢汤,天冷,小孩子们一早就钻进了被窝。第二天,天刚一放亮,我就以比平时快十倍的速度穿好衣服,飞奔到屋外去看雪。小院的地上积了足足一尺厚的雪!那新鲜得不能再新鲜的白雪,可爱得让你简直想立刻俯下身去亲吻个够,可我们竟然是那么不知怜惜地在上面疯狂踩踏起来。向远望去,天地一色,田野、村庄、农舍、树木都落上了厚厚的雪,雪白一片,银装素裹,遮盖了世间的一切。
雪后,村里的小伙伴不约而同地走上村头或到田地去玩雪、打雪仗!那时雪下得很大,一脚下去没过膝盖。积雪很深,伸手一抓就是一大团,用手轻轻一握就成了我们美其名曰的“炸弹”。只见炸弹“嗖嗖”地在空中飞来飞去,时不时地在目标身上开花。想取胜还真是要讲窍门的——低头取雪团时尽量缩着脖子,用脊背对着飞来的雪球,不然的话脖子和耳朵眼儿会进雪,那凉凉的感觉怪不自在的。
那时,家家都是草房子,长长的冰凌在房檐下是一道冰清玉洁的风景,长短不齐、粗细不均。屋檐上的冰凌很混,带有一种黄色的杂质,比不上草垛上的冰凌清澈透明。往往,我们会趁大人不注意,踩过没膝盖的积雪到草垛旁轻轻拽下一根冰凌,上面还带下几根麦秸。吮一口周身透凉、咬一口嘎嘣脆,痛快、清凉。吃过了冰凌,再去找雪吃。背阴的地方积雪较深,用小手轻轻拂去表面的脏雪,下面露出洁白的雪,捧一捧攥成雪蛋,小心翼翼地拿着它当成宝贝。用舌头轻轻舔着雪蛋,虽无滋无味,心里却是无比愉悦。
大雪后连续几天的严寒,村头小河里就会结上厚厚的冰层,大人是不允许我们去河边玩耍的。但小河是我们上下学的必经之处,当河面的结冰厚得能托住人时,村里的十几个孩子会偷偷在冰面上玩耍一阵。那晶莹剔透的厚厚的冰上承载了我们多少欢乐啊!
忘不了在整个冬季,无论在玩雪仗的战场上还是在滑冰场上,永远脱不掉的是那件撅肚小棉袄、臃肿的棉裤还有布制的棉鞋。经常有这样的情形,玩到兴致正浓时,常常鞋子和裤腿里全灌满了雪。在冰上滑冰时就更不用说了,将冬天里唯一的棉衣棉鞋给弄得精湿,回家挨训当然是免不了的。但嗔怪之余家长会将我们的湿衣和湿鞋搁在锅底边烤干或是在煤火炉上烘干,而趴在被窝里的孩子则会露出狡黠的笑——第二天又可以将雪日里的快乐恣意进行到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