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阳农民画 生活滋味轶名 作

■郎纪山

打我记事起，我家的院子里就常年支着一盘小晃磨。

冬春时节，每隔一段时间，母亲就会把泡过的黄豆用小晃磨磨成渣浆，掺上晒干的野菜馇做成懒豆或烧成沫糊。夏秋季节，早起泡上一小把豌豆，临近中午时在小晃磨上磨成粉浆，做成粉浆面条儿，配上藿香、小茴香，说口齿留香毫不为过。在那糠菜半年粮的年月，这也算是农家不常吃的“改样儿饭”。

但不管是馇懒豆、烧沫糊还是磨粉浆，豆粒都不能磨完，要留下几颗，囫囵个儿放入锅里，意即常磨常有、常吃常有。

这盘小晃磨看起来已有些年月，磨身有几处破损。听母亲说，当年我太爷爷与近族分家时，没有把这盘小晃磨的归属说清楚。后来，我家出了钱，这盘磨才归了我家。

小晃磨是相对于大石磨而言的，材质都是质地坚硬的红色沙石，只是尺寸大小、磨扇儿厚薄不一样。我家的小晃磨小巧玲珑，便于挪动。幼时，左右邻舍经常来我家借用小晃磨，并在村里传来传去。

小晃磨和石磨一样，也分上下扇儿，或叫阴扇儿、阳扇儿。下扇儿稍厚重些，上面凿有磨齿儿，正中间嵌有寸高的圆木橛，称为磨脐儿。上扇儿稍薄，凿有磨眼儿，用来下豆和水；底面也凿有磨齿儿，正中有一凹窝，与下扇儿凸出的磨脐儿相咬合。一旁凿一或圆或方的凹窝，用于安装7字形的磨拐。磨齿与磨槽为顺时针模样，需要磨浆时把Y字形树杈放在盆沿上支住晃磨，人一手握磨拐，呈逆时针方向转动上扇儿，一手往磨眼儿里添豆加水。随着磨一圈一圈地转动，浓稠的白色浆液就从磨缝流到了下面的盆里。

听老辈人说，我们这一带用的小晃磨多是襄县首山脚下一个叫山头店的地方出产的。那里的石头为红色沙石，坚韧、细腻，凿制成的石磨、石碾、石磙、石臼不易出现掉块儿和裂痕，经久耐用，很受人们欢迎。

“小晃磨，呜呜转，大人小孩儿不闹饭；小晃磨，吐噜噜，不喝粉浆喝沫糊。”正是有了小晃磨，才使少油寡盐的农家饭食多了些许滋味、多了些改样儿，才让祖祖辈辈的先人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灾荒年馑。

时过境迁，小晃磨和其他农耕时代的老物件一样，退出了人们的生活、淡出了人们的视野，或散落在农家庭院的一隅，或陈列在民俗博物馆里，成为农耕文明的一个印记。这是时代发展和社会进步的必然。有时，偶尔见到小晃磨，我就会想起过去的光景，就会想起父辈生活的艰辛与不易，自然也感叹今天的好时光，庆幸自己生在衣食无忧的好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