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俊峰
我的童年是跟着爷爷奶奶度过的。
那时,爷爷是一名会计,平时不苟言笑,见了我是例外。奶奶是一名纺织女工,经常是蓝色的斜襟褂子,留着利落的短发,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样子。关于爷爷奶奶的记忆,大都发生在灶台边。
爷爷奶奶家住在一条巷子的尽头,是个不大的院子,三间正房坐北朝南,东边单独有一间小屋,做厨房用。里面有一只小小的煤球炉,做饭之余常放一把水壶温水。我每每在外疯玩一通,汗水和灰尘把脸弄成了小花猫,就会被奶奶首先拉进厨房在灶台旁洗干净。冬天下雪的时候,灶台一角的小椅子就是我的“王座”。火上的大米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馋得我口水都快流到锅里了。
后来,爷爷奶奶搬进了家属院,每户两间房,有一个小小的院子。进门处是厨房和堆放杂物的地方,灶台变成了砖砌的蜂窝煤灶,贴着白瓷片。那时候的我总坐在灶台边三下五除二地吃完饭,然后拿起不知从哪儿捡来的树枝当作“神枪”,和小朋友打闹起来。
再后来,爷爷奶奶搬进了楼房,两室一厅,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灶台没有了,换成了节约煤炉——煤炉用铁皮包得方方正正,上面有一个注水口,把水灌进去用炉火温热,把水龙头拧开就可以直接用了。旁边还有一个保温箱,可以放饭盒,蒸米饭或者保温饭菜很是方便。
我上班了、谈恋爱了、结婚了,爷爷奶奶是最高兴的。因为我们小两口离他们很近,有事没事总过去。我经常和爷爷在客厅说说工作上的事,媳妇和奶奶在卧室说说知心话。有一次,我和媳妇拌了几句嘴,就自己去了爷爷奶奶家。奶奶仿佛明白了什么。我临走时,奶奶变魔术般从保温箱里拿出一个饭盒,里面是奶奶最拿手的红烧肉。她说:“这红烧肉要一直热着才好吃,凉透了就没法吃了。两口子有啥话要说出来,不能在心里留疙瘩。”回去后,我们两口子吃着红烧肉,说了很长时间的话。
虽然爷爷奶奶已经离开我二十多年了,但是灶台里的火苗一直是我心底最温暖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