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旭峰

在一些文友的笔下，一提到故乡，就是那炊烟袅袅、一盘石磨、一口老井、一树槐花，就是那暖暖的饭场、朴实的乡亲、艰辛的劳作。可冷静地看，那一幅幅画面勾勒出的只是一首能反复吟唱的童话。真正回到故乡走走，你会发现虽然村子还在，但心中的故乡已变。

今日回望故乡的大多是昔日用力跳出农门、从故乡挣扎出来已在城市扎下根的人。对于在城市出生的孩子，跟着父母迁移，家搬来搬去，已很难再有故乡的概念。少小离家，念念不忘故乡者，不是因为故乡像一块糖，含在嘴里甜而不化，而是因为从小在那里长大，在那一方音韵的环境中学会了说话，在那高低不平的土地上跌倒爬起来、学会了走路，那在成长中脱落的鳞片已深深地埋在了故乡的土壤。在那一隅，胃里最先留下了妈妈的味道，肺里吸纳了故乡水草的气息，人之初的生命符号在那里打下了一个个烙印。

当从故乡走出若干年，再回到故乡，你会发现，故乡对你来说是陌生的，你对故乡来说也是陌生的。你读过书的乡村学校，或已成为空荡荡的院落，或已机器轰鸣挪作他用；你的左邻右舍，或院落无人、杂草丛生、青苔爬阶，或高楼挺立、宅院深深、大门紧闭。即使在周末，也难寻到嬉戏玩耍的孩童。故乡的年轻人大多在县城置房安家了，孩子们也都进城上学了。留在故乡的老人，或孤单地在街口踱步，或三五成群聚一起聊天。他们已不是你记忆中在不停劳作的老人。村里通了天然气、自来水，有了小超市，他们也不用蒸馍、擀面条和担水、劈柴了。

在村里走上几圈，你会有一种苍凉之感，这种苍凉的气息一直延续到春节才会被打破。平时，不年不节地回到故乡，见了熟悉的人聊起天来，他们不再像过去那样话题总是绕不开庄稼和收成。他们也变了，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人也逐渐从土地里解放出来了，种地已不是他们生活的全部。孩子们从故乡走出，天地宽了、路子广了，村子里老人们的心思怎么会不变化呢？悠闲，成为故乡老人的日常。

故乡变了，故乡的人也变了，但故乡地里的庄稼不会变。春天，满地绿油油的麦田夹杂着零碎的、金黄黄的油菜花；秋天，玉米、大豆、芝麻把大小地块边坡都塞得满满的。

回望故乡的人，若生活在故乡，即使白天足不出院扫扫院落、侍弄一畦菜地，夜里坐在院落吹吹晚风、观观星星，也是享受。

就让回望故乡的情绪，慢慢浸润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