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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5月24日 星期

西大坡


■刘宏伟

从老家出村南行约3公里,过了颍河上的大杨桥,颍河岸以西就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地了。直到裴城地界,方圆十余里没有村庄,村里人都习惯称它为西大坡。

站在颍河西岸眺望远方,西大坡宛如一张铺开的地毯,没有丝毫起伏地绵延到远处,与苍穹相接,让人感叹大自然的神奇。小时候,总觉得西大坡离家遥远,因为那时连自行车都是稀罕的交通工具。人们到地里干活要靠双脚走过去,或者赶着牛车马车,怎么着也得个把小时。村里人均一亩多地,村民的土地大部分在西大坡。

西大坡是母亲常年辛苦劳作的地方。小时候,兄弟姐妹多,家里劳力少,粮食总不够吃,为了多挣工分、多分一点儿粮食,母亲披星戴月,从不敢停歇。放学回家,只要家里没人,我就知道母亲一准在西大坡干农活。放工回来,母亲有时会带回来几只蚂蚱和蛐蛐,给我们带来了许多乐趣。家里家外、锄地割麦,常年的劳作让母亲的手变得非常粗糙,寒冬腊月经常干裂甚至会渗血。每到深秋时节,母亲会收集一些楝树的种子,在小锅中添少量的水,把楝籽煮软,取其胶质成分抹在手上,可治疗手裂。这些土办法在物资匮乏的年代也挺顶用。至今,只要看到楝树,我的眼前总会浮现出母亲用它抹手的一幕。

西大坡的土质肥沃,是个大粮仓,种出的粮食果蔬品质特别好,养育了颍河两岸的父老乡亲。在没有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之前,尽管辛勤耕种,家里的细粮也总是不够吃,全靠红薯玉米等粗粮填饱肚子。母亲是个勤快人,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开始忙着做早饭,她常在大锅台上蒸馒头和红薯,用锅台后面的小锅炒菜。等我们上完早自习回家,早饭什么的全都准备好了。刚出锅的玉米面或白面馒头热气腾腾,散发着香味;红薯甘甜如板栗,两块热红薯下肚,肚子填得圆圆的,一顿简简单单的早饭常常让我们吃得暖心暖胃。无论时代如何变迁,无论现在的红薯品种如何多,我都认为西大坡种出的红薯是最好吃的。

和多数在西大坡干了一辈子农活的老人一样,母亲筋骨劳伤,落下一身的毛病。75岁时,母亲患了严重的颈椎病,一侧肢体疼痛,活动不灵便,但她坚持自己做饭,不让别人照顾,有两次在家跌倒,庆幸的是没有摔断股骨头。直到89岁,实在行动困难、眼睛也看不清东西了,母亲才让两个哥哥轮流照顾她的起居。那时,母亲常常感叹:“三岁没有了娘,吃不饱饭,活下来都不容易!又经历了几次灾荒,没想到能过上现在的好日子,家里东西吃不完!”

如今,西大坡还有母亲的一亩自留地,和其他农户一样已经流转给种粮大户。母亲去世后,我们把她安葬于西大坡。在这片厚重的土地上,曾有她辛勤劳作的身影和饱经风霜的容颜,曾留下她太多的痛苦、喜悦和期盼。回归这片熟悉的土地,感受风霜雨雪、春播秋收、四季轮回,或许是她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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