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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12日 星期

落雨天


■特约撰稿人 吴继红

落雨天,人闲了下来,就摆弄各种吃食,饼子、汤面、南瓜汤、漤豆腐,样样都好吃。

阿春妈做的锅盔和玉米面饼子又香又软。阿双妈妈不爱说话,做的臭豆腐和酱豆特别好吃,我一口气能配着吃两大碗饭。阿娟妈妈会做漤豆腐。她掐来嫩倭瓜头和各种野菜,再把用小石磨磨的豆渣浇上拌匀实,煮熟了,最后再拌上红辣椒、青辣椒炒得喷香,每次我都一口气吃三小碗。

我是个馋嘴且嘴甜的孩子。每个父母亲不在家的饭点,我一个人在村子里东游西荡,然后被婶子大娘叫到家里吃饭。铜江奶奶做的豆花、老黄盼大娘做的粉条豆腐包子、苗芬大妈做的红薯叶手擀面条……都让我馋涎欲滴。

三奶奶一个人住在河堤边的老宅里,腰弯得像一张弓。她总爱在落雨天蒸馒头——酵子发面,小麦面里再掺一点儿玉米面,用那种老式的玉米衣编的笼屉地火蒸。馍蒸好时又松又软,挨着铁锅那一面还有金黄的锅巴,吃到嘴里又脆又香。

落雨天,隔壁场院的韩苍大娘会做倭瓜丝芝麻盐捞面条。把倭瓜切成丝和才擀好的面条一起下锅,煮熟了捞出来用凉水一拔,再浇上捣好的蒜汁芝麻盐,吃到嘴里那叫一个香。韩苍大娘总说我是她的亲闺女,做啥好吃的都给我留上一碗——我闺女爱吃呢。韩苍大娘总这么笑呵呵地说。

下雨时,场里的麦草垛边会长出白色的草蘑菇,池塘边的老树上会长出黑木耳,把它们摘下来、洗干净配上鸡蛋炒,好吃得不得了。这些好吃的食物,曾经温暖过我小小的胃和瘦弱的身体。

如果雨下得不太大,父亲就带着我去河边。父亲撒网打鱼,我坐在旁边用一个透明的小罐头瓶捉鱼:把碎馍渣丢到瓶子里,不一会儿便有馋嘴的小鱼钻进来。无论捉的鱼是多是少,我都很高兴。回去后,在母亲的数落声里换下湿漉漉的衣服,乐滋滋地看母亲把鱼清理干净,或裹了面在油锅里炸,或只是放了盐在鏊子上焙一下,配上烙饼吃,甭提多美味。

落雨天,厨房是属于父亲的。中午放学回家,闲下来的父亲正撸起袖子忙活:和面、揉面、醒面、擀面,每一个步骤都毫不马虎。在部队当过炊事班长的父亲手劲大,面被他揉得溜光水滑,面块在擀杖起落之间增大变薄,又圆又均匀。快擀好时,父亲还不忘问我们一句:喝浑汤儿还是清汤儿?如果清汤儿就一点儿面不撒,如果浑汤儿就在面皮上均匀地再撒上一把面,然后热油加入葱段、大蒜、姜片炝锅,有时还会腌一把蒜苗或芫荽,滴两滴香油。红红的火光在黑黑的灶台里跳跃,一会儿香气便在院子里弥漫开来。

落雨天,石榴树和杨树的叶子都淌着水儿,公鸡被淋得湿漉漉的,缩着翅膀站在鸡棚里。只有牛瞪着乌黑的眼珠,表情淡漠地翻来覆去嚼着,波澜不惊。大人在屋里下象棋、聊天,孩子们跑前跑后,玩够了便缠着大人拿出豆子或花生放在锅里炒,一会儿屋里屋外便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落雨天,母亲派我去场里背麦糠拽麦秸,说回来给我烙油馍吃。我头上披个布袋当雨衣,牵着小黄狗,赤脚在泥水里跑。我站在桥头,看到地里的庄稼和草上都蒙了一层水汽。到饭点了,家家灶台里都冒出了淡淡的烟。远远望去,整个村庄都笼在青烟里,像是谁刚刚创作了一幅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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