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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28日 星期

柳色如烟


■特约撰稿人 王 剑

不经意间,河边的垂柳醒了。

远远望去,柳树稀疏的线条在风中摇曳,如同一幅淡淡的水墨画。过了几天,再去河边时,发现柳条上已经长出了嫩芽。这些毛茸茸的翠色,恰似小黄蝶扇着翅膀,让我眼前一亮。

一路看过去,柳树婀娜的身姿开始变得遥远、变得缥缈、变得诗意。恍惚中,我仿佛穿越时空,走进了古代,走向灞桥、隋堤,走向长亭外、古道边。“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是志南的乐趣;“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是高鼎的闲适;“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是王维的不舍;“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是韦庄的慨叹;“一树春风千万枝,嫩于金色软于丝”,是白居易的柔情;“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是王雱的忧思。是啊,在古人眼里,柔软的柳枝是一种托付,传递着人们的喜悦或者哀怨。

忽然想起北方的一位朋友。前几天,他在朋友圈里晒图,说他那里还是一片冰天雪地。现在,如果我给他快递一段缀满芽苞的柳枝,告诉他春的消息,他会不会和我一样高兴?小城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说起来,该是多么风雅的一件事情。

柳树不仅是信使,也是一种壮美之树。记得有一年,我在新疆哈密河国家湿地公园听到了一个故事,与柳树有关,与左宗棠有关。光绪元年,左宗棠被任命为钦差大臣,率军进入新疆平叛。西进途中,河西地区“赤地如剥,秃山千里,黄沙飞扬”的大漠景象,令左宗棠忧心如焚。他命令军士随身携带树苗,在沿途路边、宜林地带、近城道旁栽种柳树,并要求每棵树上都挂上栽种人的姓名,每隔一段距离还要挂盏灯笼,以免过往骡马、车辆撞坏树木。就这样,在左宗棠的严厉督促下,军卒一路走一路栽,竟在甘肃通往天山南北的交通驿道旁栽下200多万棵柳树、杨树和沙枣树,形成了“连绵数千里,绿如帷幄”的塞外奇观。他们所种植的柳树就是赫赫有名的“左公柳”。如今,从陇东到玉门,仍随处可见杨柳依依的景象。“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杨昌浚的这首诗,既是对历史的真实记录,也是对左宗棠植树造林之功的热情歌赞。

大学毕业前夕,我到通许县的一所中学实习。学校坐落在一片田野上,周围是一望无际的麦田,几间破旧的青砖瓦房就是教室,三五棵高大的柳树分站在围墙外面。这个地方很偏僻,学生衣着朴素,学习却很勤奋。他们早晨从周边的村庄匆匆赶到学校,中午不回家。午餐是在学校的伙房里买两个馒头,外加一碗蒸馍水。看到我们到来,学生们的眼中写满了惊喜和亢奋。上课时他们听得很专注,课间会围着我们“叽叽喳喳”地问各种各样的问题。

当时正值初春。一天中午,几个男孩遇到了在田间散步的我,变戏法似的拿出几根泛青的柳条,说是要做一种“鸣鸣儿”的哨子。他们用随身携带的小刀从柳枝上切下一小段,捏住两头向相反方向轻轻拧动。等柳皮与柳骨全部分离,就用嘴咬住一端,缓缓抽出光滑的柳骨,手中便有了一截软软的柳皮管。然后,他们把柳皮的一端捏扁,用小刀刮去外皮,直至露出鹅黄的内皮,一支“鸣鸣儿”就做成了。他们把“鸣鸣儿”放在嘴里试吹,或急促,或清脆,或低沉,此起彼伏。后来,我也做成一个,很有成就感。我们坐在田埂上,说着、笑着、吹奏着。我们的身后是麦田,麦田的上方是蓝蓝的天空,天空中浮着几朵白云,不时有几只鸟飞过。“鸣鸣儿”虽然简易,我们却用它吹响了春天,并在大自然中享受到质朴而纯净的快乐。

30年了,柳树的枝条青了又黄、黄了又青,却不知曾经吹响柳笛的少年去了哪里。而今,春天又来了,看到柳树,我想起了往事,似乎又听见柳笛声声,划破了时光的凝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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