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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2月28日 星期

旧旗袍里的青春


■何家琦

在姥姥家整理旧物时,我从楼上的空房间里翻出一个老式皮箱。

因为尘封已久,皮箱早已没有了光泽。里面锁着很多旧物,越往下翻东西越旧,压在箱底的是一件旗袍。那是一件素色旗袍,用的是极轻薄的丝绸面料,细看,上面还星星点点地印着浅绿色的小花。

手中的衣服有些泛潮。母亲看了一会儿,蹙了蹙眉头,半晌吐出了三个字:“扔了吧。”一阵风从窗外吹来,轻柔的布料惊慌失措地飘动着。我有点儿不知所措,把旗袍递给了母亲。

母亲有些愣怔,接过衣服后怅然地说:“这旗袍好多年了,是我第一年在外地读书的时候,同寝室的室友拉着我一起去定做的。”母亲安静地凝视着手中的旗袍,看着看着,脸上不觉荡开了笑意,“那时,我的室友都是当地的城里人,到哪儿都是熟门熟路的,不像我,可紧张了,小心翼翼地随她们挑着料子、颜色和款式,生怕闹了笑话。”

我微微地点了点头,忽然心有所动。一晃神,那个似乎与我隔着一条大鸿沟的母亲,已不再是印象中唠唠叨叨的家庭妇女,而是一个初来外地的青涩小姑娘。她曾拘谨地跟着朋友穿过了好几条街,走过了琳琅满目的商铺;她跟着她们挑挑拣拣、比对布料、说说笑笑,掩饰着自己对旗袍的一窍不通……

母亲拿起旗袍,对着阳光一照,发霉的斑点清晰可见。“还是扔了吧。我现在这身材,根本穿不上。”她有些叹惋地把旗袍“丢”给了我。

凝视着旗袍上的霉斑破洞,我的脑海中蓦然蹦出海子的诗:“告别是通向成熟的苦行之路。”

曾经,我抱怨母亲的审美与我不合,不懂何为流行、何为时髦;我抱怨她的烦琐、唠叨和古板守旧……母亲把旗袍“丢”给我时,我能感受到她努力装出的不屑与随意,但眼中的渴望和惋惜仍出卖了她。每个大人的心中,都一直住着一个小孩吧?只是岁月的磋磨让他们把这个小孩尘封、尘封、再尘封,慢慢告别青涩、冲动,最终成为大人的模样。

犹豫片刻,我把旗袍整齐地叠好,收进包装袋,又放回了那个大皮箱——旗袍上蛀出的洞无法再缝补,但生活绝不可千疮百孔。我重重地盖上皮箱盖子,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一场庄重的、名为成熟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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