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李 季

一

乍暖还寒时，有的城市四季如春，而我的城市是春如四季，三天竟然经历了四个季节。有些花因为温度骤升骤降感冒了，恹恹得打不起精神。

春日，花闲开，书闲翻，酒闲斟。似有闲愁万种，皆托付于闲云。

二

午后阳光和煦，我到以前住过的小院看了看。

二楼的晾衣绳上挂着谁家的衣服？曾和我们友好相处的燕子是否回来了？

院内寂静，我们种过的花花草草无影无踪。我四顾茫然，哪里还寻得到和母亲在一起的温暖时光？哪里还有我和母亲一起种下的指甲花、鸡冠花、牵牛花？

遇见邻家婶子，她问我：“你妈还好吧？”一瞬间，好像有把刀子从我的心头划过。我点点头，答不上话，转过身，已是泪流满面。

母亲，你还好吗？

三

连着几天，我在寻找水竹花。翟庄、闫庄、干河陈，绿化带的草丛里、郊区的小径旁，我明明记得以前曾在这些地方看到过它们的身影，到仔细寻找的时候，却找不到了。本来我专门腾空了一个花盆准备栽它们的，只能先种上了其他花。

水竹花是爱和希望之花。少年时，我曾从野外移栽过好多水竹花到我家门前。那两两相对的蓝色花瓣是我喜欢的。你来看过，也很喜欢。你摘下两朵，一朵夹在风铃上，一朵放在窗台上。你走后，我看着它们一点一点枯萎，仿佛那些快乐的时光终会远去。

我曾为那朵枯萎的水竹花写过一首诗：水竹花，很随便地就枯萎了，很随便地。在我的窗台上，没有了蓝色，甚至没有了，你留下的目光。

如今，那所房子已不在，那扇窗子也已不在。

四

“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

第一次读到纳兰性德这阕词，是2007年冬，在北京东铁营。那个清晨，办公室里冰凉如水，只有我一人。窗外，雪花大朵大朵地飘着，仿佛多年以前，仿佛故人重来，仿佛那逝去的点点滴滴，一一重现。

那时，我们断了音信，已经五年了。

“断魂无据，万水千山何处去。”

五

我家房前屋后的那些树、那些花，包括每一棵树确切的位置，我都一一记得。

门前的一棵杏树、两棵樱桃、两棵石榴，竹林边的柿树、楝树、桑树，它们的花，都开过了吗？

除了池塘边的那排杨树，其他树都死了。可它们还会开花。在我的记忆中，它们依然开着，永远也开不败。

六

这个城市，春天来后，就是花的海洋。我在万紫千红中思绪低回。

多少牵挂我的人，不曾来过这个城市，不知道我每天走在怎样的场景里。我牵挂的人，他们又走在怎样的场景里？他们看见花开时，又是怎样的心情？

有人还能给我答案，而我的父母，再也不能给我答案了。

花闲开，开得人心痛。

这个春天，所有的花，又白开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