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冰

每到满庭黄菊、遍插茱萸的时节，我就会想起去世多年的爷爷。

爷爷爱喝酒。他在家中收藏了很多不同材质和形状的酒杯，其中有一套他最为珍视。那是一套木制的阔口圆形杯，每一个杯子上都雕刻着形态不一的菊花，有的是怒放的卷散菊，有的是淡雅的莲座菊，有的是妖娆的龙爪菊。这套杯子爷爷平时从不示人，只在每年重阳节的这天才将它们拿出，以供饮酒。

那一天，父亲早早就起了床。他要骑自行车去镇上赶集给爷爷买重阳节礼物。见我和妹妹眼馋，父亲只好答应带上我们。一路上，父亲用力地蹬着自行车，我和妹妹则一个劲儿地喊着“加油”。虽然是清晨，但集市上早已挤满了人。父亲推着车，我们跟在他身后在各个摊位间穿梭。不一会儿，父亲便买好了酒、糕点和肉。

父亲将买好的物品挂在车把上，我和妹妹一前一后地坐在自行车上。回去的路上，父亲不再费劲地蹬车子，而是一边吹口哨一边和我们说笑。秋日的乡间雾深露重，我不停地拨弄着自行车的铃铛，“丁零零”的铃声在小路上久久回荡，妹妹也“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那时，坐在父亲的自行车上，我感觉自己像只自由飞翔的小鸟，禁不住要放声歌唱。

自行车刚在爷爷家院门前停稳，我和妹妹便拎着礼物一起喊：“爷爷，开门啊，我们来给您送酒啦！”爷爷打开院门，满心欢喜地迎上来，然后伸开双臂，将我和妹妹同时抱在怀里。父亲一边放下刚买的礼物，一边喊着说：“快下来，别累着爷爷。”爷爷则一脸慈爱地说：“走，爷爷带你们看花去。”

院子的一角盛开着各种颜色的菊花，那是爷爷悉心照料的成果。每朵花的花瓣上都带着露珠，薄雾散去后，露珠闪闪发光，菊花也因此变得生动起来。我指着其中一朵金黄色的菊花对爷爷说：“这朵花真像一个小精灵啊！”爷爷笑呵呵地说：“你们也是爷爷的小精灵啊！”我们在开满菊花的院子一角笑成一团。

父亲系上围裙在厨房里忙碌，他邀请了一些亲朋好友到爷爷家中小聚，所以忍不住要露一手。爷爷最珍爱的那套酒杯早已被他洗刷干净。爷爷会举着酒杯说些“人寿花香，盛世和祥”“莫道桑榆晚，幸福金不换”之类的话。而我和妹妹则在懵懵懂懂中举着果汁和大家推杯换盏，交换祝福和心愿。

如今，这样的画面早已成了回忆。每逢佳节倍思亲。又到重阳节，我只能梦回爷爷的小院，与爷爷一起赏花、饮酒，再聚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