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东亮

说起“糊涂”，人们大多会想起郑板桥的难得糊涂。然而，此“糊涂”非彼“糊涂”。

老家人有个习惯，一到饭点就会拿着馍、端着“糊涂”到饭场蹲着，三五成群，连聊天带喝汤——这汤就是我要说的“糊涂”，方言指糊状的食品，发音为hu du，而不是hu tu。

老家的“糊涂”是一种非常质朴和亲民的食物。“糊涂”中蕴含了家乡人的朴实和热情，也蕴含了他们对生活的热爱。这碗“糊涂”不仅维系了一方人民的生活，还让我想起了和家人一起度过的日子。

二十世纪七八十年代，“糊涂”是农人的主食之一。在那艰苦的岁月，我的父辈就是喝着“糊涂”长大的，几代人对“糊涂”都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情愫。它承载着太多人的情感和记忆。每当想起奶奶做的“糊涂”，记忆便将我带回了那在家乡生活过的岁月。

小时候每个冬天的早晨，奶奶都会提前为我盛好一碗玉米糁“糊涂”。她做“糊涂”时，先起锅烧水。等锅里的水烧开后，她会用左手抓一把玉米糁，大拇指不动，另外四个手指灵活抖动，犹如跳指尖舞，使玉米糁恰好撒到铁锅内；右手则不停地用大勺子在锅里来回搅动，避免玉米糁变成疙瘩。有时，她还会往锅里加一些碱面，说是这样做出来的“糊涂”颜色金黄、口感顺滑，喝起来更美味。把汤搅匀后，奶奶会盖上锅盖继续烧火直到沸腾。开盖搅动几下后，奶奶再把锅盖与锅错开一条缝，不盖严实，等锅内鼓起来的玉米糁沫儿似漾非漾时，就能喝了。奶奶说，只要汤不溢出来，玉米糁翻滚得越大越好。如果没有这个过程，煮熟的“糊涂”是不好喝的。玉米糁“糊涂”做好后香气扑鼻，我“呼噜呼噜”喝上一大碗后浑身暖和，然后一蹦一跳背着书包去上学了……

我是喝着“糊涂”长大的农村孩子。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离开家乡去了更远的地方工作。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我们常常会忽略了身边的美好。一碗“糊涂”让我心里涌上一种久违的温暖，忆起那些简单而又真实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