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 鸿

父亲走后，我有段时间每晚都会梦见他。父亲一生没有给我们讲什么大道理，只用实际行动表达他对我们的关爱，用严厉的方式督促我们的学习。

父爱无言。我六岁多时，有一天和几个小孩子一起在河堤下面玩耍。当时，大人都在上面转运石头砌筑坝堤。一块石头滚落下来，正好砸中我的背部，我当时就感觉呼吸不畅。父亲急匆匆跑下来抱紧我跑向附近的诊所，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但我从父亲急促的呼吸中感觉到他内心的焦急。

父爱如山。记忆中，父亲只动手打过我一次。那一天，我和邻居家孩子一起玩甩三角（儿时用烟盒折成的一种玩具），结果我把三角输光了。一个年长的邻居大声嘲笑我时，自尊心很强的我狠狠骂了他一句。那人走上前想伸手打我，正好父亲走过来。他一巴掌打过来，我一下子跌倒在身后的池塘里。倒下时，我隐约听见父亲说：“我让你骂人！”后来，我再也没有骂过人。

父爱如伞。我们兄弟在一起闲聊时，常说起过去有趣的事。我有两个哥哥，年龄相差不大，也会在外面招惹一些事情。凡是招惹了事情，父亲不分对与错一定会惩罚他们。小时候有很多关于我们成长的故事，父亲的教育方式在现在看来有些简单和粗暴，但他都是在用行为惩罚的方式教育我们在外面不要惹事，学会忍让、谅解和宽容。

农村有句俗话：木匠家里没家具。父亲是我们村少有的好木匠，经常会被邻居请去做桌子、椅子什么的，属于纯帮工性质。但凡有需要帮忙的事情，父亲总是放下家里的事情去帮别人。家里孩子多，父亲的负担很重。更多时候他要外出做工，以供家用。他会在雪夜三更天起床，带着干粮去几十里外的地方买木炭，用肩膀担回来，往往会在当天深夜才回来。第二天，父亲再把木炭担到城里去卖，挣一些辛苦钱。我无法想象父亲在那风雪中艰难行走的情形，但从书本上学到的《卖炭翁》一文里我体会到了他的不易。

成年后，我长年在外地工作且成了家，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父亲病后，我归家探望他的次数多了。每次回家，他都会紧紧抓着我的手，使劲地摩挲。每当那时，我只是强装笑颜，内心针扎一样痛！

父亲走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因为我曾经设想过的事情都还没有实现，比如常回家看看，比如多带他去外面看看世界。后来，我只要没事就回家看望母亲，每次离别时我都会提醒自己：一定要把设想过的事情在母亲这里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