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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7月18日 星期

父爱如山


■李甫君 李祥君

他生活在山区,是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他凭借一身力气,在土地中刨食供养十个子女。

他目不识丁,讲不出什么大道理,甚至有点木讷,但是他知道“将心比心,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等朴素的道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他心中自有一杆秤。他凭力气吃饭,靠勤劳养家糊口,看不起那些油嘴滑舌、好吃懒做的人,相信天道酬勤、勤能补拙的道理。

父亲生于1919年,兄弟姊妹六个,五男一女。他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四。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小时候上山放牛、割草,十六七岁就学会了使用犁、耧、锄、耙等各种农具,十八岁已经成为家里的主要劳力。他从小养成了勤劳、节俭的习惯,会做针线活儿,裤子、褂子、鞋子磨破了都是自己缝补。

1943年11月,24岁的父亲参加了敌后武工队。抗日战争中,他先后参加过辉县孟庄、汲县塔岗、林县鹿岭等地的著名战斗,冒着枪林弹雨参加支前行动,转运粮草、运送弹药、护送伤病员等。在塔岗伏击战中,父亲由于表现出色被记功。

父亲有七子三女。

他起早贪黑、没日没夜地劳作。每天下午出工的时候拿上镰刀和绳索,收工后到附近山上去打柴,背回一大捆柴。多年来,这是他每天的必修课。母亲说:“你爹力气不主贵,一生能搬两架(座)山。”父亲经常往返30多里山路,去太行山深处的黑峪沟、猿猴沟的原始森林里割荆条。他白天出工劳动,晚上挑灯编荆片,农闲时赶会卖荆片。

20世纪60年代,为了养家糊口,父亲在会上粜小麦、玉米、谷子等粮食,籴麸皮、粗糠、高粱等,一年四季很少吃精细粮。春天,父亲到山上挖野菜、捋树叶给孩子们充饥。三年自然灾害期间,父亲为了照顾子女,不舍得吃不舍得喝,患了严重的浮肿病,全身都是裂口,黄水直往外渗。

1969年底,在修建南坡水库时,因劳动积极,大队奖励父亲一双棉鞋。父亲视若珍宝,缝了又缝,补了又补,穿了整整十年。他有个“百宝箱”,驴笼头、皮绳、单线绳、牛套、钢钎、压杠、锤子、废旧电线、海绵……父亲收集的东西,都是他认为有用的物件。尽管破烂不堪,他却当成宝贝。

麦收时节,他身背蛇皮袋,佝偻着身子,在太阳底下拾麦穗。有时他还会到土路上用簸箕、笤帚扫麦粒,回家之后用水淘净,摊到房顶晾晒。

院子就是父亲的小型打麦场。他像一只蜜蜂穿梭于马路、麦地和家之间。回到家,他把捡来的麦穗晾晒在院子中。麦穗完全晒干之后,他坐在滚烫的水泥地上,用簸箕揉搓,直到脱成麦粒。父亲每年麦收时节能捡八九袋麦子,约合六七百斤。他用捡来的小麦换成西瓜、豆腐、大米和各种蔬菜,改善一家人的生活。

父亲年迈后,子女们轮番做思想工作,他才进了城。

刚开始,父亲有诸多不适应:家里天天拖地,进门得换拖鞋,出门得换外出的鞋;城里的碗太小,要一趟一趟往厨房里盛饭;做饭量太少,不敢放开肚子吃。

父亲感觉和儿媳及孙子、孙女吃不到一起、说不到一起、玩不到一起,很别扭。进城三年,父亲一直要求回农村,过无拘无束的生活。母亲开导他:“你我都是黄土埋半截的人了,可不能由着性子瞎折腾。”我们也劝道:“爸,您想想,从漯河到老家有二百多公里,平时有个突发情况咋办?既然来了,就安心生活。”经过全家人做思想工作,父亲终于安下心来,没再说回家之事。

父亲帮子女接送孩子、拖地、买菜、洗衣、换煤气等。他的性格也变了,变成了一个家里家外毫无脾气的老人。每当有客人来,父亲总是臂微垂、腰微弯,脸上现出和蔼的笑容,帮子女给客人沏茶、点烟。当子女和客人侃侃而谈时,父亲总是静静地坐在角落,一会儿瞧瞧子女,一会儿瞧瞧客人,侧耳聆听。

母亲去世后,父亲失去了唠嗑儿的对象,更加孤独寂寞了。他没有什么爱好,不会抽烟、喝酒、打牌,不爱看戏、看电视、听收音机。他远离乡村和故土,没有农活儿可干,闲来心里闷得慌,常感到精神空虚。

“梦中每迷还乡路,愈知晚途念桑梓。”每逢过年过节,父亲都流露出想回老家看看,与大伯、姑姑叙叙旧的想法。可是我们忙于工作,陪父亲回老家看看的事被一拖再拖,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有成行,留下永远的遗憾。

2003年冬天,父亲住进了医院,病情很重。当年农历二月十六中午,父亲与世长辞,享年84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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