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琪
春天的夜晚,我到河堤上,夜色温柔,月光洒在河面上,整个世界都沉浸在梦幻般的宁静中。
我从河堤往下走,一直走到河边。河水在桥下静静流过。夜风从河面掠过,带着水汽也带着独属于春天的清新气息。河水永不停歇地流淌,即便在夜里,它也不曾睡去。河面上漂浮着许多花瓣,在幽暗的水里分外显眼。
春天是个繁忙的季节,白天阳光温煦。小草忙着长个儿,蚯蚓忙着在土层下谱写新的乐曲,各色繁花忙着轰轰烈烈地盛开,蚂蚁扛着花粉匆忙在草茎间跋涉,连追着阳光打滚的猫都肥嘟嘟的。所有被寒冬禁锢的生命在春天扯碎寒冬的封条。磅礴的诗意,藏在这须弥芥子之间。
春天的白天如此热烈而繁忙,而春夜却怯生生的,仿佛缀满宝石的琉璃盏,捧在手里时要轻些、再轻些,才不会失手把它打破。
我沉浸在这美好的夜色里。
这时,有个女孩儿从河堤上走到河边,蹲下来向河里望着。她穿着白色风衣,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脸庞有几分稚气。她蹲得离水非常近,我担心她脚下一滑会掉进水里。
过了一会儿,女孩儿忽然站起来,深深吸了一口气,像跳水运动员一样两臂扬起并后展,夜风吹起她的衣角、长发。她整个人飘飘然,仿佛要随风而去,我不由得“啊”了一声。
她闻声看见我,轻轻笑了一声,之后直直地向后仰躺在草地上。我赶忙走上前去,见她闭着眼睛、嘴角挂着笑,月光洒在她身上。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她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又闭上。
“我在感受生命。”她说。
我茫然了,心想这个小姑娘真浪漫,大晚上躺在草地上感受生命。大概是明白我的不解,她又说:“这风,这河水,这月光,还有这草地,一切从冬天走来,仿佛都是新的。我躺在这里,觉得自己也在春天里重生了。”
我听了女孩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坐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说:“你看,冬天那么漫长,冷得仿佛春天永远不会来了。可是只要熬过冬天,万物总能重新活过来。”
她说完这话,笑着站起来走了,那洒脱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我忍不住学着她的样子,躺在草地上。夜晚的草地冰凉,凉气透过衣服传到背上。我闭上眼睛,感受这夜晚。我听到河水流动的声音,听到风掠过花叶时发出的细碎响声,听到远处人们交谈的话语。这些声音混在一起,成为独属于春天的宏大又奇妙的乐章。
是啊!只要熬过冬天,万物总能重新活过来。生命原本就该这样坚韧不拔、越挫越勇。就像这草,曾经枯萎衰败,但是它总会再绿;就像这花,曾经凋落飘零,但总会再开;就像这风,冬天它冷酷无情横扫一切,春天终会变暖。所有悲伤与苦痛也总会过去,因为不论严冬多么寒冷,春天终会来临。
春夜,万物都在默默生长,一切都在无声中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一起期待崭新的明天。而明天,终将是更为美好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