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彩华
又到了枣子成熟的季节,大街上、超市里,随处可见。每当看到这些枣时,我的思绪总会被拉回到物资匮乏却充满趣味的童年。
那时候,水果对农村孩子来说是稀罕物。我们家房前屋后不是桐树就是杨树,村里很多人家都种的有枣树。那时的枣主要有两种:一种叫石滚枣,果子肥大肉多,圆滚滚的,像一个个小灯笼挂在枝头,如果没到成熟的季节,吃起来一点儿也不甜;另一种叫灵枣,果子小,皮薄,咬一口脆甜多汁,让人回味无穷。
每年这个时候,在小路旁、邻居院子里,总能看到枣树挂满了果实。阳光透过层层叠叠叶子的缝隙,在一颗颗枣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这些枣青的像翡翠、红的像玛瑙,沉甸甸地压弯了枝头。我常常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咽口水。
村东头住着一位孤寡老人。奶奶说她是“老闺女”,一辈子没有嫁人,也没有孩子。她有一根手指头伸不直。我们都叫她“勾指头婆婆”。她家里有一棵全村最粗壮的枣树,结的枣又大又甜,是孩子们眼中的“宝藏”。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便约了弟弟一起去“探险”。中午时分,村里安静得出奇,大人们都在午休。我让弟弟在树下望风,自己爬上了枣树。枣树的枝条带刺,很容易划破手掌,但那时我满脑子都是香甜的枣,根本顾不上疼痛。我摘了枣一颗颗往下扔。弟弟在树下兴奋地捡着,装进怀里的小布袋。
正当我摘得起劲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弟弟压低声音说:“勾指头婆婆回来了!”话音未落,他就跑没影了。我吓得赶紧躲进浓密的枣叶里,屏住呼吸,连心跳声都觉得太大。很快,她出现在院子门口,看看落在地上的枣树叶子,又抬头看了看树上,厉声呵斥了两句,却没有走近,转身又走了出去。
我在树上躲了好久,确认安全后才小心翼翼地爬下来,还暗自庆幸没被发现。多年后,回想起来,我才明白,也许她早就看见我了,只是担心我从树上掉下来,才装作没发现,给我留了面子,保护了一个孩子的自尊心。
如今,村里的枣树已经越来越少了,超市里一年四季都能买到各种枣。可我总觉得超市里的那些枣少了些什么——也许是少了刚从树上摘下来的新鲜,也许是少了与弟弟一起冒险的欢乐,也许还少了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与温情。
每年枣子成熟的季节,我都会买一些回家。当我咬下第一口时,总会想起那棵老枣树,想起那个午后,想起弟弟在树下紧张地望风,想起“勾指头婆婆”假装没看见我。那些画面像电影一样在脑海中回放,带着枣的香甜,也带着岁月的温暖。
枣香依旧,童年不再。但每当枣子红时,纯真的记忆都会被重新唤起。那些年,我们一起爬过的枣树、一起分享过的甜蜜,早已随着岁月沉淀成生命中最温暖的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