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钮丽霞

傍晚出门，沿河堤西行至嵩山路澧河大桥，再顺桥一路向北，闲散而行，忽然看见一棵开花的玉兰树。在春天，一朵花开会给人乍然的惊喜，如果花开一树，那美就会惊心动魄，如果一路皆是一树花开，就会让人觉得这世界美得无休无止了……被这样一树的美丽“袭击”，我漫无目的的散步遂成了一次寻花的旅程。

路两旁都有玉兰，但并不对称，树干高矮粗细亦不同。有的并蒂而生，有的茕茕孑立，有的三两为伴。正值花期，满树花朵大有“千朵万朵压枝低”的情形。好像是懒得费事，排兵布阵着实麻烦，索性十万春花，一次开个够。花如玉蝶展翅，又如美人素首。我站在树下，伸手轻抚最近的那朵，触感如婴儿肌肤，整枝似乎都发出微微的战栗。也许战栗的不是花枝，而是我的心。

玉兰九瓣，花香雅淡，幽而不冷，芬而不芳，细嗅似有涤浊扬清之效，肺腑间只觉顺畅无比……玉兰朵朵朝上，神采奕奕，明代陆树声有“日晃帘栊晴喷雪，风回斋阁气生兰”的诗句，用“喷雪”形容花开，妙绝。

玉兰不像南方的木棉花，瓣肥而色浓，“像刀，像剑，也像戟”，让人心生澎湃。而玉兰瓣薄，一袭素白，久在花下，心跳会缓而慢之，人也变得很安静。纵有街头霓虹闪烁、车辆疾驰，我都看得很轻很淡，天地之间只余自己和一树花开。我的寻花之旅，也许只是为了把玉兰当成暗号，好与往事接上头。那是多年前的春天，我推着自行车在前面走，你在后面缓缓跟着，我们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而沉默地走着，仿佛要走尽这春日的花事，仿佛要走到发与花同色……

如果可以写信，信里不再说，盛放的玉兰的香气，花苞的哑语，也不说月光真好，晚风和煦，而只写一句，“我带你走过的那条路上的玉兰，又开了！”我就这样一直走走停停，把树与树之间的距离，走成一道少年的相思，把自己走成一朵玉兰做成的胸针，别在时光的胸前。最后，把旅程也走成了春风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