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卓娅
小满芒种布谷唱,桑葚黑紫杏儿黄。金色麦田翻波浪,丰收喜悦映脸庞。这是我对多年前的麦收印象。
吃麦子
麦子快熟了,布谷鸟也来了。你听,它好像在说:“各家各户,打场垛垛。”
母亲从地里回来,挎着一捆新鲜麦穗。她麻利地收拾好地锅,用剪刀剪掉麦秆,把麦穗摁满一锅。火红的火苗翻腾,不一会儿,小院里就升腾起诱人的香气。又过了十分钟左右,掀开锅盖,香气更加浓郁。铺在簸箕里晾凉,母亲便捋一把麦穗轻轻揉搓,颗颗麦粒儿立马滚了下来。母亲鼓着腮帮边揉边吹,时不时地端起簸箕上下颠着。我们几个嘴馋的孩子也蹲在一旁帮忙,不断往嘴里捏麦粒儿。母亲笑说:“一帮馋鬼!”煮熟的麦子收拾干净后,我们每人装口袋里一把后就去小朋友那里开始显摆了。接下来的好多天,我们都会喝上美味的麦子粥。
“妈,我上学去了!”没等母亲回应,我就一溜烟儿跑了,揣着从家里锅台边摸出来的火柴,一路朝着和小伙伴相约的小桥下狂奔。小伙伴们已经到了,各自按照分工,揣剪刀和小刀的去麦田里弄一把把还带着一截麦秆的麦穗,其他人要么捡干树枝、要么捡大石头。摆好阵势生起火,我们学着大人的模样将麦穗在火苗上翻来覆去,烤掉麦芒、烤黑麦穗,揉搓、鼓腮、吹风。一套娴熟的动作过后,两手黑黑的“花脸猫”们就美滋滋地吃了起来。吃完烤熟的麦穗后,我们去河里洗洗脸和手,采两朵蒲公英花别在耳朵上,再美滋滋地躺在阴凉处眯一会儿,直到远处传来学校上课的预备铃响,便会一窝蜂般跑向学校。
割麦子
天刚蒙蒙亮,我极不情愿地被母亲叫了起来。揉着惺忪的睡眼,我扶着母亲拉着的架子车迷迷糊糊地向麦田走去。
麦田里已经热闹起来了。镰刀挥舞,“刺啦刺啦”的声音像极了庆丰收交响乐。大人身后的麦子已经一堆一堆地排起了队伍,我跟在母亲后边捡地上的麦穗。父亲也来了。他熟练地三两下就把麦子扎成捆,一捆捆码在架子车上,不一会儿就装了好高一车。用绳子由后往前捆绑结实后,父亲便架着车把,肩膀套上车襻,梗着脖子使劲往前拉,我和母亲在后边推着架子车。把架子车推到路上后,我和母亲就会拐回来,她继续割麦子,我则在刚才装车的地方用耙子把散落地上的麦子搂成堆。脚脖被麦秆茬扎出一道道血印子,看着母亲弓着背不停地挥舞镰刀的辛苦样子,我不好意思喊疼,默默地拉着耙子从这头走到那头。
大姐送来早饭和水,我们便在麦田里草草吃饭。日上三竿,麦子被晒得焦脆。怕麦穗断落在地上,我们就会停下来。然后,大人去打麦场里干活,小孩子拿个编织袋去路边捡拾掉落的麦穗。
垛麦秸
近一个月的辛苦劳作后,麦子颗粒归仓了。而那些剩余的麦秸就要被垛到一起,用来日常烧火做饭。
垛麦秸垛是个技术活儿。因为秸秆光滑,垛不好就会倾倒,费时费力;还讲究四角平稳、下宽上窄。父亲负责踩垛,母亲和四叔四婶用木杈挑起来往上添加,每一杈放哪儿都得听父亲的。渐渐地,麦秸垛就一层一层码到接近树梢,最后再用破旧塑料布把顶尖盖上。
大功告成!父亲顺着树干滑下来的时候黝黑的脸庞上挂着汗珠,可他全然不顾,而是双手叉腰,乐呵呵地欣赏自己的作品,同时还会满脸喜悦地向邻居们炫耀:俺家垛的麦秸垛如何如何好看——肚大尖圆,四角平稳。母亲、四婶则微笑着把麦秸垛周围不规矩的麦秸秆拽下来,修饰一下父亲的“作品”。我们这些孩子就在平整空旷的麦场里学骑自行车、捉迷藏,打闹着追逐着,银铃般的笑声传遍四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