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盈
许是小时候生活条件所限,吃过的甜食和经历过的甜心事太少,人到中年的我至今戒不掉这让人贪恋的甜食。
小时候吃过的花生牛轧糖、龙虾酥、麦芽糖至今仍是我的心头甜;小时候喝过的小香槟、小桃露的味道是如今多少的奶茶、果汁替代不了的心头醉;小时候吃过的冰棍、冰糕那清凉的感觉,只要想起心头就会涌起丝丝凉意。
记得几年前的一天,接孩子放学从文化路夜市经过时,我不经意间看到路边小摊的招牌上写有“老式汽水”几个大字——我忙停下来、走过去,是一位老太太在路口摆的卖汽水的小摊儿。只闻着那味道我就知道是小时候喝过的那种。清清凉、甜滋滋,承载了多少童年的回忆。
喝着喝着,我就想起了老家春会时的戏台——特别是晚上,戏台下就是孩子的天堂。卖豌豆馅儿的、卖江米糕的、卖水果茶的,生的熟的、热的凉的,那香味细水长流,连成了片,似乎连夜色都被那香甜的味道浸透了,再也没有什么比这人间烟火气更让一个孩子满足了。这样的夜晚,显得殷实、富足、心安,也让我家乡的父老乡亲感到踏实而笃定。
第一次吃糯米莲藕也是在文化路。那是一家挺大的门店,店员会在称重后将莲藕切片,再浇点汁。走出门店后我忍不住就先尝了一口,甜、糯、香,我忍不住又吃一口,还没有到家,就把一整盒吃完了。我立马开车折回去又买了一份,外加了一份从来没吃过的冰糖马蹄——甜、脆、酥。这两种甜食,都没有让我失望。至今,只要心情不好,我就会跑去买上一份,吃完了,心中的郁闷也就排遣完了。
人民路上的香飘飘无水蜂蜜鸡蛋糕曾经风靡一时,似乎,每次从它门前经过都有购买者在排长队。文化路夜市的张记蜂蜜雪花酪和昌建广场南侧的菊花雪花酪、三中门口的心意板栗和马路街口的煌栗皇板栗、女人街北段的烤红薯、文化路南段拐角处现炸的爆米花、中华市场对面幸福巷口的蒸糕……
大约,一个城市,无论大小,只有身在其中真正过起了柴米油盐的平常日子,才能渐渐知道它的冷暖深浅、酸甜苦辣。
我珍惜这一个个能吃到甜食的庸常日子。从不在家人和朋友问今天或这顿吃什么时回答“随便”二字。随便——这是现代社会里非常实惠、实用的一个词。吃饭时不知道点什么的时候就说“随便”,逛街不知道去哪儿的时候也说“随便”,理发时不知道该剪什么发型的时候还说“随便”,不想搭理谁或是不想说话时更会说“随便”——给人的感觉是脸脏了就洗洗、困了倒头便睡,仓促、应付、心不在焉,更让人感觉你走进了高档的西餐厅却大呼小叫着要来一张山东大饼……
我感谢这一个个能吃到甜食的平凡日子。来自乡村的我,至今还记得初到城市时不会坐公交车、不认识斑马线、不懂得交通规则,进饭店时不知道如何点菜、不知道该如何下筷、白灼虾不知道怎么吃的情景。那个时候,初来乍到的自己,朴实、羞怯、警惕而又敏感,对城市生活陌生得很,很多年之后才能够在城市生活得自在从容、如鱼得水。
我满足于这一个个能吃到甜食的琐碎日子。那一间间我曾光临过的甜品铺,那一碗碗我曾吃喝过的雪花酪、江米甜酒……天上的太阳和月亮轮番“值班”,人间的面孔和城市的面貌一日日在变,唯一不变的,是曾经飘在这个城市上空和我心头的那丝甜蜜。